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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雞鳴寺故人喜相逢,不開眼齊三受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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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人講故事,總是用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來開頭,可見這寺廟雖號稱清凈之地,但其實更是是非之地,許多故事發源於此。

雞鳴寺是千年古剎,有詩雲:“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這南朝寺廟之首,便是雞鳴寺了。

但這雞鳴寺不像那些破敗的古廟,靠回憶“我祖上也曾經闊過的”榮耀來維持體面,為什麽?因為雞鳴寺就在雞鳴山(現在的紫金山)東麓啊!雞鳴山是什麽地方,是經過皇家認證過的風水寶地!明孝陵就在此處,是太祖皇帝和馬皇後長眠之所。太廟也設在這裏,供奉著十位開國元勳,其中就包括瞻園的老祖宗中山王徐達、瞻園太夫人娘家曹國公府老祖宗李文忠,瞻園三夫人劉氏娘家誠意伯府的老祖宗文成公劉基。

百年的世家聯姻,讓這些開國元勳的後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血脈相融,逢年過年來拜祭祖宗們,也不用多跑路了,也不知享受後人香火的老祖宗們是如何感想。

有了如此牛x的鄰居作伴,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雞鳴寺本身有些底子,被太祖爺朱元璋選為皇家寺廟,敕建雞鳴寺,造浮圖五級,名為“普濟塔”,欽命得道高僧為第一任住持,以後雞鳴寺各任主持,都是由朝廷直接任命。太祖爺賜《金字華嚴經》一部、沈香觀音像一尊,裝入金棺銀槨內,作為鎮寺之寶,此後雞鳴寺不斷擴建,各色殿堂房舍三十餘座,比昔日還要輝煌巍峨。

這種皇家寺廟,普通人只能遠觀,不得擅自入內,而沈今竹是作為五品京官的女兒,偶爾來上香是可以的,在這裏圈下一個單獨的院落暫住,為母親祈福抄經,被寺廟奉為上賓,簡直是癡心妄想!

也只有瞻園大管事的兒子齊三拿著國公府徐四爺的名帖,才可能有此隆重的款待。雞鳴寺在金陵城的最北面,而瞻園在城南,幾乎要穿越整條南北中軸線才能到達目的地,足足走了快兩個時辰,沈今竹的馬車才到雞鳴山東邊,此時天已經全黑了,黑烏烏的山脈如怪獸般臥在腳下,聯想到此地埋葬著大明朝的太祖皇帝和那些驚采絕艷的開國元勳們,這雞鳴山好像一條沈睡的巨龍,等待著蘇醒。

在馬車顛了那麽久,沈今竹早被顛睡著了,連一旁服侍的小紅都歪在車廂板壁上打瞌睡。流蘇的夫婿齊三騎著馬走到馬車窗邊,低聲問道:“玉釵姑娘,叫醒表小姐吧,快到山門了。”

知客僧在山門下遠遠看見一隊車馬,打著徐家的旗幟和燈籠,暗自奇怪:這齊三管事前天不是剛送來瞻園兩位外孫和外孫女,今日怎麽又來了?

直到齊三送上徐四爺的名帖,知客僧才明白:原來是瞻園四房的人要住雞鳴寺,看這馬車的裝飾,裏面八成還是女眷。

知客僧客客氣氣在前面帶路,玉釵和小紅扶著睡眼惺忪的沈今竹下馬車。這也是規矩,到了山門,除非你是繈褓的嬰兒或者不能自理的老人病人,其他人等都必須步行入山門,以示對佛的尊敬,文官下轎、武將下馬,並卸去兵器,若是那些不易拋頭露面的貴族女性,官家小姐,便要提前在此地設好帷帳或者清場。

沈今竹還是個女童,此時又是晚上,來的又匆忙——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呢,就被沈佩蘭催促著上馬車,所以不用帷帳等物,直接下來行走,山上月光清澈而澄亮,籠罩在山門上太祖爺禦筆親題的“雞鳴寺”牌匾上,給這佛門之地平添了皇家唯我獨尊的威嚴之氣。

過了山門,就是蜿蜒而上的石階,晚飯沒吃,又在馬車裏顛簸快兩個時辰,沈今竹爬了一半,就覺得腿軟,她是活動慣了的,此時玉釵和小紅兩個丫鬟更是快累趴下了,都咬牙堅持著,前面的齊三聽到這邊嬌喘噓噓,便低聲問道:“表小姐,要不要背您上去?”

“不用了。”沈今竹深吸了幾口氣,說道:“我來為亡母抄經祈福,自己走上去更顯虔誠。”

終於看見了寺廟的黃墻,這時寺廟的大門已經關閉,值夜的老僧打開側門,放一行人進來,沈今竹雖是在雞鳴寺暫住幾日,一應帶的箱籠確也是十好幾個,大到慣用的被褥椅墊,小到素襪裙釵,都被沈佩蘭指揮著裝箱擡過來,生怕委屈了她。

雞鳴寺占地甚廣,足足一百多畝地,另外還有一千多畝的寺田,雞鳴山腳下佃農墾種的土地幾乎都是雞鳴寺的田產,這田產還不用交稅,養著寺裏百來個和尚。

彎彎繞繞穿過一座座殿堂樓閣,曲徑直道,到了寺廟深處,黃墻後面是專門接待香客住宿休息的靜室院落,換了一個笑容滿面的知客僧接待,小沙彌早就一路小跑著告知知客僧將要到來的一行人來歷,知客僧不敢怠慢,晚課做到一半,就停了經卷來此處等候。

“阿彌陀佛。”這知客僧雙手合十,笑容雖然和煦,但是話語卻不那麽盡人意,“後天就是中元節,許多香客在凈室抄經念佛,為亡者祈福,已經沒有空閑的院落供這位女施主單獨居住,是否可以與其他女施主同住在一個院子裏,請女施主放心,只是在一個院子,靜室都是單獨的,不會互相打擾。”

這僧人胖大、圓臉朱唇、耳垂肥厚的幾乎要碰著肩膀,很像殿裏供奉的彌勒佛像,就沖著這張臉,旁人也不好生氣的,沈今竹倒是無所謂,齊三卻不願意了,這可是他娘子流蘇第一次托付他辦點事,怎麽能胡亂湊合了?再說了,四夫人那裏也不好交差啊!

齊三笑道:“圓慧,你我可是老相識了,每年國公府的香火錢都是我送來的,府裏大小主人上香拜佛也是我先來雞鳴寺安排,那一次不是辟出一個幹凈的院落來給主子們歇息?怎麽這一次就不行了。你是在逗我玩吧,別啰嗦了,天色已晚,趕緊叫那些女香客挪地方,給我們表小姐騰出個安靜的院子來安歇。”

知客僧當久了,接待的高官貴族多了,接收的香火錢海裏去了,漸漸養就一雙敏銳而且勢利的眼睛,空有一個酷似彌勒佛的皮囊而已。聽到“表小姐”三個字,再瞥見沈今竹神色疲倦、皮膚微黑、毫無豪門貴女的矜貴氣質,圓慧心裏有了譜,可能是一位上門打秋風的表小姐吧,並不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府小姐。雞鳴寺是南京第一古剎,又是皇家寺廟,中元節住得人又多,這靜室裏頭住的女香客們的家世不是公侯伯爵,就是三品以上高官家的女眷,那些鹽商巨賈出再多的香火錢,連靜室的廁所都別想沾邊!

何況徐家四房的夫人並不是出自高門,估計這表小姐的出身更不會好到那裏去,雖拿著徐四爺的名帖來的,頂著國公府表小姐的光環,但一表三千裏呢,看這模樣,恐怕是鄉下地主家的女兒,來金陵見見世面吧。為了這樣的表小姐,大晚上把正在做晚課三品官以上的女眷叫出來搬箱籠,騰房子,根本就不值得啊!

念於此,心中有了決斷,圓慧面上依舊堆著笑,嘴裏卻毫不讓步:“這一次恐怕要對不住您齊三爺了,一來是天色已晚,女施主們都在殿裏做晚課呢,不方便騰房子,二來是靜室已經住滿,實在無處可搬,就是這位小施主住的房間,也是貧僧擔心有貴客來此預留的一間。要是齊三爺覺得實在不方便,不妨去其他寺廟看看,是否有空的院落。”

圓慧已經將話說死了:要麽和其他女香客同住一個院落;要麽離開,另尋別處。

齊三世代家奴,豈不明白圓慧如此強硬的原因,無非是輕視表小姐出身單薄了,若果真是徐家的小姐,哪怕是庶出的五小姐六小姐,都斷然不會受此冷遇。齊三暗道:若是其他表小姐,我順水推舟,湊合一下也就罷了,可這一位是四夫人心尖上的人,聽娘子流蘇說,自從表小姐進了園子,連親生兒子七少爺徐松都不太管了,一心撲在她身上,也就是擔心表小姐出身單薄了,怕受人輕視,園子裏頭的勢利眼個個都不遜於圓慧呢。我娘子在鳳鳴院當掌事,表小姐被打臉了,我娘子面上也無光,不行,得讓這圓慧曉得厲害!

齊三冷冷一笑,說道:“既然圓慧你做不了主,我也不為難你,我這就去找住持。”

圓慧沒想到齊三居然會為一個鄉下姑娘找住持,心下暗道:找到住持又如何,住持才不會為了一個鄉下姑娘去得罪高官的。

於是依舊笑瞇瞇說道:“住持的晚課要做到子夜方休,不好打擾的,否則擾了佛門清修之地,豈不是辜負了這位女施主為亡母祈福之心了。”

我是在徐家當差,又不是你寺廟的人,我不找住持,表小姐跟別人擠在一個院子裏?我還有臉回去向四夫人和娘子交差嗎?齊三說道:“我找住持悄悄的說,不會打擾其他人,你們帶表小姐去用些齋飯,我過會就回來。”

言罷,就要挪步離開,圓慧胖大的身體往側面一欄,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確實沒有院落可住,齊三爺找了住持也是如此,還耽誤小施主進房休息,勞煩三爺白跑一趟,這是何苦呢。”

這沒有眼色的東西!敢擋我的路!齊三惱怒的將圓慧一推,豈料這圓慧身形魁梧,不但沒有被推開,齊三還冷不防的被反彈之力壓倒在一邊,一個沒站穩,噗通倒地,恰好此時從旁邊的月洞門裏擡出一頂明轎來,齊三正好堵住了門口,走在前面給明轎開道的人尖利的叫道:“何方狂徒,敢攔公公的路!還不快滾!”

齊三仗著是魏國公府大管家的兒子,在南京城都敢橫著走,尋常官員都不放在眼裏的,這輩子被人叫“滾”,除了他爹娘,就無其他人了,今日諸事不順,被這勢利眼圓慧刁難,又被人當做賤奴隨意踐踏,齊三家的紅了眼,軲轆爬起來,卷起袖子就往明轎處沖去,欲將那轎上之人拖出來廝打。

“喲!這不是懷義嗎?!你怎麽來這了?”沈今竹突然快步沖出來,搶在齊三前面跑到明轎前叫道。

開道的中年閹人忙拉著沈今竹的衣袖,厲聲喝道:“大膽!爾等無知稚子,居然敢高呼公公的名諱!快走快走,莫要給你家大人惹麻煩!”

明轎上的人先是一楞,細看沈今竹後,忙不疊的命人停轎下來,一腳朝著老閹人踢去,罵道:“不長眼的東西!這是淑妃娘娘的表妹、大公主的表姨——沈家四小姐,還不快請罪!”

中年閹人撲通跪地,頭磕在地上咚咚響,“老奴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沈小姐,罪該萬死,請沈小姐責罰!”

沈今竹說道:“起來吧,也不是你的錯,是我先失禮,突然看見老相識在此,心裏激動,忘了禮儀,直呼公公的名字。”

那公公忙擺手道:“哎喲!沈小姐折殺咱家了,叫什麽公公啦,和以前一樣叫咱家懷義就行。”

沈今竹上下打量著懷義,看著他服飾的品級,笑道:“唷,懷義高升了?看來我得叫你老先生了!”

“別別別!”懷義尷尬的擺著手,“小祖宗咧,您就別戲弄咱家了,咱家那裏堪當老先生這個稱呼,求您別叫了,再叫,咱家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宮中慣例,管有權有勢的太監為老先生,而在內閣當值的閣老被稱為老師傅。

沈今竹狐疑道:“你莫要騙我,你以前是二十四衙門銀作局的少監,這會子你穿著太監的服飾,不是高升是什麽?都高升太監了,還叫不得一聲老先生?如今你掌管那個衙門?”

明朝皇宮閹人約十萬,宦官機構有二十四衙門,即司禮內官、禦用、司設、禦馬等十二監,惜薪、鐘鼓、寶鈔、混堂等四司,兵仗、銀作等八局。宦官等級森嚴,剛進宮時只能當小內侍,而後提升為典簿、長隨、奉禦,監丞,少監,少監的頂頭上司,即二十四衙門的頭頭叫做太監。

懷義苦笑道:“咱家如今是南京二十四衙門銀作局的太監,順帶著管理雞鳴寺。”

原來這懷義是被明升暗貶了!沈今竹恍然大悟,自從都城從金陵遷到北京,雖說保存著全套政治機構和為皇家服務的宦官機構,同樣設有中央六部、二十四衙門,可是誰都明白,這面子上都一樣,裏子裏卻是天壤之別,官員被貶或者被排擠了,才灰溜溜在南京當空有名頭,養老等死的清閑官。

同樣的,當南京二十四衙門的太監,還不如留在北京當一個監丞呢。雞鳴寺是皇家寺廟,佑著孝陵和太廟,非一般敕造的寺廟可比,因此長期都有太監參與管理雞鳴寺,這裏頭最有權勢的,不是住持,而是守備在這裏的太監,而且一般是二十四衙門的太監兼任。這好比南京權勢最大的不是世鎮於此的魏國公、也不是南京兵部尚書,而是南京守備太監懷忠。

糟糕,說錯話了呢。沈今竹反應也飛快,笑道:“南京好啊,最適合休養生息,北京風沙大。你在南京養好身體再回去。我在宮裏陪伴淑妃娘娘的時候,大公主說她最喜歡聽你講故事呢。你講三國關公過五關斬六將,大公主熟悉的都給我講了一次,說真的,那遣詞造句尤其講究,引人入勝,比說書的話本子都強呢。只要大公主還記得你,你就有機會回北京。”

提起大公主,懷義熱淚盈眶,立刻對著京城皇宮的方向跪地伏拜,哭道:“大公主啊!奴婢是看著您長大的呀!奴婢不在您身邊伺候,您要保住身體,千萬不要掛念老奴,老奴在南京過的很好,升了太監,到哪裏都威風著呢。”

雖說宮中太監最善唱練做打,但懷義此舉,好像是真動了情,沈今竹想起宮中往事,也跟著跪在地上,說道:“太後、皇上、淑妃娘娘,我在南京也過的很好,都胖了,今天在雞鳴寺還遇到懷義,這懷義整天坐轎子,懶得走動,也胖不少,看樣子日子過的滋潤著呢。”

這話說的懷義破涕為笑,的確,皇宮禁地,連閣老們都是步行,何況他一不大不小的少監,整日鉆營,早跑細了腿。到南京才三個月,出行要麽坐車,要麽坐轎,夏天熱,一般都坐沒有遮攔的明轎,又整日應酬吃喝,原本枯瘦的臉開始圓潤了,連腰間都生了贅肉。

這一老一少兩人聊著宮中往事,各種唏噓短嘆,居然有種“白頭宮女在,閑坐說顯宗”的意境,齊三等人早就知趣站到遠處裝聾子,由著他們聊,而知客僧圓慧更是立馬要小沙彌通知幾戶人家的女眷趕緊收拾東西擠一擠,騰出一個上好的院子留給沈今竹住。

開玩笑,雞鳴寺懷義公公最大,都管的了住持,我小小一個知客僧,可不能得罪能連懷義公公敬三分的小客人。

懷義說道:“咱家要是早知道沈小姐來雞鳴寺,早就騰出功夫來接待啦,今日已經晚了,明日咱家帶沈小姐游遍雞鳴寺,這雞鳴山風景也是不錯,好幾處皇家庭院,沈小姐若是想出來散心玩耍,就去住幾日。咱家不是誇海口,在雞鳴山之地,咱家是做的了主。”

“多謝了。”沈今竹說道:“亡母忌日將至,我來雞鳴寺是為了給母親抄經祈福,改日吧,你放心,我不會和你客氣的。”

懷義忙說道:“這個自然,沈小姐若是要來,派人拿著名帖來雞鳴寺說一聲,咱家來安排。”

沈今竹說道:“你看我不客氣,你倒是客氣起來。如今不在皇宮,又沒外人,你叫我今竹就是,別沈小姐的叫,你是大公主都尊敬的人,我不敢托大的。”

懷義應下,又說了會子話,圓慧那張彌勒佛臉湊過來,陪著笑道:“女施主,您的靜室已經安排好了,清清靜靜一個小四合院。一應東西都是全的,貧僧已經傳了一桌上好的齋菜過去,若有忌口或者其他吩咐,叫外頭小沙彌告知貧僧即可。”

懷義輕輕打了自己一巴掌,跳腳道:“該死該死,忘了沈小姐——哦不,是今竹你還沒吃飯呢,這會子天晚了,咱家不耽誤你吃飯睡覺,明日一早做完早課再聊,小孩子家,不能熬夜的。”

沈今竹正餓得前胸貼著後背呢,聽到吃飯,嘴裏都開始潤濕了,忙點頭道:“你也早點歇息,明兒見。”

齊三將沈今竹在院裏安置妥當,出了大門,就被剛才開道的中年內侍攔住了,說:“我們公公請你去說話。”

連自己親爹齊大總管都不敢得罪的太監,今日我居然瞎了眼要去打人家,都說太監最記仇,他會把我怎麽樣?齊三惶恐的跟著中年內侍去了懷義的院落,兩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正在給懷義洗腳,齊三跪在地上,說道:“小的眼睛長屁股上了,不認得公公,請公公責罰。”

齊大總管教過兒子,說太監大多沒讀過什麽書,文縐縐的話不愛聽,說的越粗俗,太監越是喜歡。

果然懷義一直閉著的眼睛睜開了,說道:“有一年咱家去瞻園宣旨,就是你親爹齊大管家接待的,是個挺機靈的人,怎麽生個兒子就是不開眼啦,朝咱家動手,咱家體弱,經不得捶打。”

齊三啪啪正反扇了自己兩耳光,“公公息怒,小的知錯了。”這耳光甚是重,齊三嘴唇都破了,臉頰立刻浮腫起來。

“行了行了,起來吧。初生牛犢不怕虎,以後可別犯渾了。”懷義一揮手,饒了齊三,他剛被貶到金陵三個月,正是立威的時候,若是連一個家奴都敢朝著自己揮拳頭,那他以後如何在金陵混?少不得要這臭小子臉上帶點傷回去,好叫他人知道我懷義雖然被排擠出北京,但也不是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臉上火辣辣的痛,齊三心裏卻是暗喜,居然這麽容易就過關了,多虧了表小姐認出了公公,沖在前面阻止了我,要不然,我這拳頭要是挨上公公的臉,這對爪子就不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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